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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战争是什么,战争就是尔虞我诈。

    钧站在第二重瓮城的闸楼里,冷眼打量着挤的满满的第一道瓮城,“给对面发信号。”刘钧对于这些流匪很重视,没有丝毫的轻视,反观流贼,却明显对虎头堡九头鸟相当轻敌了。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虎头堡的城门里还有座三重门的瓮城。

    他们也更不知道,九头鸟之所以能镇守此地,那是他们用敌人的首级换来的。

    蔡远兴奋的点亮了灯笼,然后举起来对着北门箭楼晃动。

    北门楼上筑有箭楼,可刚才锦马超急着夺城门,一上城就下了城门洞,把几个贼匪假扮的乡勇给稀里糊涂杀了后,急急的开门放桥,甚至都没派人上箭楼搜寻一遍。

    足足四层的北门箭楼里,冬狗子倚在箭孔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箭楼。

    “队总,亮了,灯笼亮了。”狗剩激动的用低沉的声音喊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看到了。”冬狗回了一句,然后挥手,“放千斤闸,快。”

    一队乡勇立即迅速而悄然的往下走,贼人不知道他们在堡门后修了瓮城,自然也不知道虎头堡的每座城门,包括瓮城门其余都是双门设置。城门洞里,前一段是铁包木门,后段则是一座隐藏着的石门,也称为△∠,千斤闸北。这座门平时是收起来的,比较隐秘。而一旦遇敌,便可放下重达千多斤的石闸门,这块巨石一落下,可是极难升起的。必须得用十几匹拉动绞轮才能升起来,如果只靠蛮力想破门,想都别想。

    这座门更多的是出于反击需要,关键时候故意放敌人入瓮城,然后放下闸门,来个关门打狗。

    “关门打狗,这下我们要关门打狗了。”一名队员兴奋的道。冬狗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,“打谁呢?”

    砰的一声巨响传来,冬狗子感觉脚下都晃了几晃。不过他很镇定,也很兴奋,他知道断龙石已经落下了。那几百个流匪,此时都成了瓮中之鳖。

    “准备!”冬狗高喊一声,在这座箭楼上,布置了一个抬枪队,此还还有整整一个司的预备步兵,六个火铳队和三个杀手队,加上他们的抬枪队,拥有十个队一百二十的兵力。

    锦马超正带着手下亲兵往第二道瓮城楼走去,准备把那该死的第二道瓮城门打开。突然背后传来巨响,让他忍不住回头,瓮城里的弟兄们在惊慌的喊叫。

    “堡门,堡门被关闭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千斤闸。”

    “断龙石,我们被堵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陷阱!”

    .....

    锦马超勃然变色,就在这时,通往城墙上的马道前方,突然人影晃动,然后一排大盾已经把那条上城墙的马道给挡住了。

    “放箭!”

    锦马超还在愣神之中,上面已经传来放箭的喝令声,然后一阵箭雨袭来,锦马超连忙拔刀格当,可在那狭窄的马道上,却是躲闪不开。转眼间,就有好几个手下亲兵中箭倒下,锦马超且挡且退,最后跳入瓮城之中。

    “总管,我们中伏了。”一个掌家跑过来焦急的喊道。

    锦马超脸色很难看,没想到他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,今天却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船了。“带队人去把石闸门升起来,其余人跟我冲上城墙去。”虽然被阴了,锦马超还没有认输。

    那些狗官兵千不该万不该把他们放进来,既然已经进来了,那还拦的住他们,马道虽有防守,可岂有城墙那样难攻?

    只要他们一起发力,来一回决死冲锋,就能再杀上城墙去,到时就要那让些狗官知道什么叫做引火烧身。

    “跟我来!”锦马超一声大喊,身后一群流匪齐声响应。越是遇到危急,贼人们越发容易爆发出凶悍本性。

    刘钧冷眼看着下面乱糟糟的贼匪,嘴角满是不屑。

    “大哥,贼人打算冲上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也得他们冲的上来。”刘钧扬手,“倒油。”

    早有一队乡勇推着几个大油桶到了上城墙的马道边,闻令翘开桶盖,开始往马道上倾倒一桶桶油来。

    油顺着马道的石阶一级级的往下流。

    锦马超带头一马当先的往上冲,可刚冲了几步,就脚下打滑,身形不稳,摔了个狗啃屎,他的亲兵们也都差不多。大量的油使得台阶早已经滑腻无比,油还在往下泄,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流入第一道瓮城里。

    “让弟兄们练练箭吧。”刘钧冷笑道。

    随着刘钧的命令,传令兵在后面升起了三个灯笼。

    箭如雨下,许多聚在马道下的贼匪纷纷中箭。

    锦马超摸了一把地上的油,恨恨的一甩手。贼人只用区区一点油,就把他们冲上城墙的计划给破解了。

    “走,我们去把堡门夺回来。”

    锦马超往回走,想要从另一边冲上城楼。可惜,那一边是数量更多的火铳手,足有一百多个。

    冬狗子看着那拥挤的密密麻麻的几百贼匪,脸上全是笑容,没有半点紧张,再没有比这更轻松的战斗了。简直比训练时的打耙还来的更容易。

    “扔火把!”

    箭楼上的乡勇们把一支支点燃的火把扔进了瓮城里,瞬间,狭窄的第一道瓮城里明亮起来,将一个个慌张的贼匪照的无比清晰。

    “自由开火!”冬狗子下达了发射的命令。

    鸟铳手、抬枪手们都站在高大的箭楼里,透过一个个箭孔朝着他们的目标发射。

    一阵爆响过后,硝烟弥漫,而下面的流贼也倒下了一大片。

    “举盾,举盾。”

    锦马超虽然一直在大喊举盾,可并没多少效果,这些流匪本来就不以正面结阵作战为长,他们更多的是依靠避实就虚,靠的是流窜作战。在这狭小的瓮城里,他们连官兵的毛都摸不到一根,他们也没有多少盾牌装备。

    流匪就如一群老鼠一样在小小的瓮城里逃窜,可他们怎么逃也逃不出去,两面的箭楼里,还有东西两边的城墙上,弓箭手、火铳手、抬枪手甚至是普通的预备队员都挥着竹枪往下丢。

    五百贼匪不少,尤其是锦马超所统领的这一部,大都是久经战阵容的老贼。可今天,他们的凶悍,他们的残忍,却只能被更无情的高墙所阻隔,他们被官兵打,却还不了手。

    在绝望的惨叫声中,许多贼匪弃械跪地求饶,可刘钧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一阵又一阵的铳声过后,北城上空弥漫着浓重的哨烟味道,还有浓烈的血腥味,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,极为的难闻,甚至让人恶心。

    瓮城里,遍布伏尸,重重叠叠。

    五百个贼匪,为他的轻敌和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。

    虎头堡的南门外。

    马守承侧耳聆听,北面不断响起的爆响,让他兴奋起来。

    看来儿子已经动手了,不过听声音,似乎偷袭没有成功。不过没关系,他本来就没想过只凭儿子就能攻破虎头堡,儿子不过是佯攻,真正的攻城主力在他这呢。

    不过听声音,堡内似乎还真有不少的火器,霹雳啪啦的响个不停。

    “好了,轮到我们动手了,上!”马守承挥刀下令。

    马守承的大哥老回回马守应是义军中的老资格了,早年是跟闯王高迎祥平起平坐的老字号,是当年荥阳大会的十三家之一,如今虽然与革里眼等合称回左五营,实际上老回回手下远不止一个营,老回回一人的势力就有好几万。马守承率领的是其中一营,也是比较精锐的一个营。

    这次为子报仇,马守承也是将其尽数带来。除了北边儿子统领的那一部五百人,此时在这里,还有两千余众。

    虎头堡的南城门虽然城墙很高,足有四丈,甚至还有一条宽阔的壕沟,可老回回毫不放在眼里,城墙再高,壕沟再深又有什么用,打仗关键还是靠人。

    一群建立不过月余的团练,如何跟他纵横天下十余年的老兄弟们对拼?

    “拿下虎头堡,钱财任抢,女人任玩!”马守承又一次宣布道。

    “上!”

    钻天豹马守承一声令下,早已经准备多时的第一部数百人就冲了上去,他们手里抬着临时准备好的木梯,几个人抬一架跑动迅速。

    流匪在南门外一发动,刘钧就已经知道了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他已经从北城赶到了南城门的箭楼上观敌。

    “他娘的,若不是咱们运气好抓到了他们的细作,今晚还真是不知鹿死谁手。”刘钧看着那黑鸦鸦的一大片,也不由的心里有些后怕。若不是提前知道了贼人来犯,就算他们有城墙,可贼人先来个北城佯攻,再来个城中细作趁势作乱,这个时候贼人的大队大举进攻南门,就算能守住,也绝对得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嘛,贼匪那五百佯攻北门的人马,已经被他直接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一锅端了。北门已经无忧,刘钧现在可以从容把兵马都调到了南门来。

    此时北城门上还是黑暗一片,城下也同样是黑暗一片,流贼已经展开攻城,却还没有点亮火把,他们还想偷袭一波。

    “大哥,现在怎么打?”说话的是炮兵司百总蔡远,在这样的守城战中,无疑炮兵司是最具优势的。刚才他们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,就以零伤亡击杀了五百流匪,虽然这主要还是练总运筹得宜,指挥得当,可刚那胜利还是让蔡远十分的兴奋,巴不得再放贼人入城,再来一次关门打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