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辉站在校园操场的跑道上,操场周围坐满了学生,这是校运动会四乘一千米接力赛的赛场,二班目前遥遥领先,秦辉作为班里的运动健将,班主任周淑萍决定让他负责接力赛的最后一棒。

“高二二班加油!”操场上传来了二班同学的加油声,此时第三棒的张卫国已经跑完一半的赛程了,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辉身上。

秦辉的头上流淌着阵阵虚汗,他捂着腹部强忍着疼痛看着即将冲向他的张卫国,他不想辜负同学们的期望,他只要坚持跑完这最后的一千米,就能让高二二班获得这届运动会中最重要的一个奖项。

张卫国快速冲过线,将接力棒放在了秦辉的手中,秦辉向往常一样,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冲了出去,他用余光看了看身后,剩下三个班级的运动员还没拿到最后一棒的接力棒,只要他能正常发挥,看样子夺冠是易如反掌的。

秦辉在大家的喝彩声中奋力冲刺着,场外的周淑萍跟二班的所有同学都站了起来,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奔跑的秦辉,还有五百米,还有四百米,还有三百米了。

可是就在距离终点一百米的地方,秦辉突然重重的倒在了地上,他睁着眼睛,却似乎将静止的世界看在眼里,场外的周淑萍跟几个同学冲进操场,跑到他的旁边,而这时,身旁的其他三名参赛同学快速跑向终点,他们与倒在赛道上的秦辉和其他人擦肩而过,却无情的将他甩在了身后,直到第一个同学冲过终点的红绳,时间似乎才继续运行着。

周淑萍跟身旁的同学将秦辉搀扶起来,秦辉一把将她们挣脱,头也不回的冲过人群的缝隙,向厕所的方向跑去。

站在原地的周淑萍看了看地上的秽物,连忙让身旁的几名学生拿出口袋里的卫生纸。

“看,刚才二班那个晕倒的同学拉裤子了,哈哈哈哈。”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,将原本充斥在庆祝声中的操场上空的平静击碎。

操场四周陆陆续续传来了笑声跟议论声,那声音就像一根根针一样,扎在周淑萍的身上,扎在所有高二二班同学的心上。

此刻,秦辉并不知道厕所在发生的一切,他看了看自己的短裤,上面已经沾满了秽物,眼泪随着他的自尊一起流落在地上。

五天后,秦辉的儿子为他办理了退学手续。

“我求求你,有什么事情冲我来,别伤害我的儿子。”刘万川想跪在地上,可是由于手脚都被捆上了绳子,他没站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。

刘雨欣想努力挣脱王雅薇,可是却始终使不上劲,空旷的楼里充斥着他哭泣的声音。

王雅薇呆呆的看着蹲在刘万川面前的秦浩文,她知道,自己爱着的这个男人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。

“刘院长,想明白了吗?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?”秦浩文丝毫听不见刘雨欣的哭泣声,他看着眼前狼狈的刘万川,心里像魔鬼一般冷静。

“是因为那年运动会吗?”刘万川将他这几天扪心自问的回忆结果说了出来。

“对,就是那场该死的运动会,让我的父亲有了一生的阴影,你明白吗?”秦浩文激动的拉着刘万川。

“如果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,你可以杀了我,我求你放了我的儿子跟女儿。”刘万川说着,眼泪顺着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。

“杀了你?”秦浩文放开了双手,然后笑了笑,“那也太便宜你了,我说过,我要让你体会到我的感受。”

刘万川哭喊着坐在地上,他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刘雨欣,心疼却又无能为力。

谢慧在急救中心抢救室的门外坐着,儿子生死未卜,母亲又昏倒进了抢救室,此时她的内心像涂了芥末一般挣扎着,这时,手中的电话响了,是丁尔西的来电,她知道丁尔西她们正在四处找刘雨欣,她以为有了什么进展,立刻接通了电话。

“喂,刘太太,有什么发现吗?”丁尔西喘着粗气说,她们一行人跑遍了西海公安后门的附近,没有任何收获。

“刚才姜队长他们看了监控,说有可能在西郊的烂尾楼,他们已经过去了,我母亲晕倒了,现在在医院抢救,所以我没跟他们一起去,我对不起我的雨欣。”谢慧一边说,一边哭着。

“你别急,刘太太你先照顾好雨欣的姥姥,一定会没事的,我们现在也赶过去。”丁尔西安慰了谢慧几句,匆忙挂断了电话。

“什么西郊烂尾楼,你知道更具体的地点吗?”听到丁尔西的转述后,程声连忙问。

“我也不知道,雨欣的妈妈是说警察是这么说的。”丁尔西一边说,一边打开了手机地图。

可是地图上压根找不到什么烂尾楼。

“要不咱们先去西海西郊,周围肯定有人,咱们问问,说不定会有消息。”程声急忙说。

“好,用不用给姜队长打个电话?”丁尔西问。

“不用,那家伙肯定会制止我们。”程希连忙说。

“是的,也别告诉其他家长了,就咱们三个人去,这样目标会小点儿。”程声低声对丁尔西说。

就在这时,抢救室的灯灭了,医生走了出来,谢慧连忙站了起来。

“人没什么事了,就是别让老人家再受什么刺激了,她的心脏不好,这你是知道的。”医生对谢慧说。

秦浩文看了看表,他将铁门的内部也上了锁,任刘万川跟刘雨欣怎么哭喊,他都无动于衷。旁边的王雅薇见状,连忙走到秦浩文身旁嘀咕了几句,刘雨欣再次跑到爸爸身边,抱着刘万川。

王雅薇见状,又走上前去想将刘雨欣拉去一边,被秦浩文制止了。

“让他去吧,父子团聚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
听到这话,刘万川顿时用更撕心裂肺的声音恳求着秦浩文。

秦浩文朝楼的另一端走去,他走进了一间屋子,边琳就被关在那。他走到边琳身边,将边琳拉了起来。

边琳努力的挣扎着,却被秦浩文连拖带搡的拉出了屋子,刘万川见到远处的边琳,顿时有了更大的力气去嘶吼,边琳一边踉跄的被拖着,一边看着远处的刘万川。

“好了,时间差不多了,咱们也该开始我们的游戏了。”秦浩文将边琳拉到刘万川的面前,从口袋拿出一把匕首,匕首上还有很多已经干涸的血迹,那是李超的血。

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?只不过是一次意外,为什么非要致我们于死地?”刘万川声嘶力竭的说着自己的不解,他不明白,即使是那次运动会的意外,却不至于被秦辉的儿子恨到要用杀戮的方式去复仇。

“你不理解?那好,我让你好好理解理解!”秦浩文一边说,一边又蹲在了刘万川的面前。

王雅薇见状,一把将刘雨欣拉到身旁。身后的边琳看着这一幕,害怕的瑟瑟发抖。

“那次意外后,他的身上就被套上了一个枷锁,一个标签,原本就是一次意外,他只不过是因为急性肠炎在比赛中没控制住,却成了全校的笑话,而你们,作为他的同学,作为他在学校最亲近的人,你们并没有帮助他,安慰他,而是去侮辱他,落井下石的把没有赢得比赛的责任全部推给他,所以你告诉我,你们该不该死。”秦浩文的声音游荡在这座空旷的烂尾楼中,字字扎在刘万川的心上。

“不,你听我的说,你说的那些,我们都没有做,我们安慰了他,我们也没有取消他,周老师也主动承担了责任,将没有拿奖那件事都扛在了自己身上,我们没有人再去跟你的父亲说过那件事,那些嘲笑他的并不是我们。”刘万川努力的辩解着,因为他知道秦浩文对他们所有人都有巨大的误会。

“是啊,你们当时没有侮辱他,可是他受不了身上的这个肮脏的标签,他退学了,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,从那时候开始,你们没有任何人去开导他,安慰他,在他最需要你们的时候,你们放弃了他。”

“不,他退学后,我们都努力去他家找他,可是你父亲的家人带他搬去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。”刘万川一边回想当初的种种场景,一边努力的辩解着,那件事后,他们曾在周老师的带领下去了秦辉家,可是秦辉他们已经搬家了。

“那六年前呢?六年前那次聚会,你们说了什么?会让他选择了自杀!”秦浩文再次拉起刘万川,他并不相信刘万川的辩解,他只知道,自己的父亲是参加完那次聚会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的。

刘万川沉默了,他并不明白秦浩文的意思,从秦浩文第一次对他说自己的父亲是在那次聚会后选择自杀的时候,他就绞尽脑汁的去回想着这发生的一切,可是他找不到任何答案。

“你说啊,你们到底做了什么?会让一个已经伤疤痊愈的正常男人选择自杀?”秦浩文见刘万川一言不发,激动的问着。

对于秦辉来说,这次的聚会是意外的。跟张卫国相认的时候,他非常激动,事情已经过去了27年了,虽然偶尔会再次做关于那件事的噩梦,可是如今有一个爱自己的妻子跟一个学业有成的儿子,秦辉是自豪的。

张卫国邀请他参加聚会,他起初有一定的顾虑,可是他想迈出这一步,他想让自己彻底走出这段尘封多年的心理阴影,他相信自己,也愿意改变自己。

多少年来,他从不敢在公共场所大解,就算肚子再痛,他都得去没有人的厕所上厕所,每次关上厕所门,但凡门口有人抽烟或者说话的声音,他都会浑身不自在,这种心理疾病已经伴随他很多年了,在爱人的陪同下,他秘密的接受了心理治疗,在悉心的调理下,他已经逐渐痊愈了。

聚会上,大家对那次的运动会意外只字未提,只是寒暄了各自的家庭跟工作,原本平静的一次聚会,却因为赵顺的到来而改变了,赵顺因为不愿意罚酒跟张卫国发生了口角,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个餐盘,而污渍不小心粘在了秦辉的裤子上,那时刘万川为了缓解气氛,只好拿秦辉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,随口说了一句。

“别吵了,你看弄得老秦好像又忍不住拉裤子咯。”

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调侃,在其他人的记忆中,甚至在刘万川本人的记忆中都不会有任何位置留恋,可是对于秦辉来说,他沉睡许久的心魔再次被唤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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